1.在金庸的武侠小说《碧血剑》中有一个温婉的女子,她就是浙东石梁派五老中温老三的女儿温仪。《碧血剑》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就发生在温仪的身上,作为基本没有任何武功的一个年轻女孩,在十八九岁的时候被名满天下的采花大盗和杀人魔王夏雪宜虏走,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当亲身父亲赶到相救时,却已甘愿委身于这个杀亲仇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按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便金蛇郎君有万般不是,有女孩倾心倒也不足为奇,奇怪的就是夏雪宜与温仪一家尚有不共戴天之仇。书中交代,由于温家老六奸淫夏雪宜的亲姐姐之后又将其全家五口杀死,仅夏雪宜一人逃脱。十数年之后,夏雪宜学成武艺重出江湖前来寻仇,声言血债要用十倍血偿,要杀尽温家五十口,奸淫妇女十人。
武林中人的事往往是说到做到,在两年之间夏雪宜几乎血洗浙东温家,先后杀死三十几名温家男人,奸淫数位温家女人,甚至将温家女人奸淫之后卖入妓院以羞辱温家。这一日夏雪宜劫掠了温家老三的女儿温仪而去,出于各种机缘,温仪在金蛇郎君所居洞内并未受到欺负,夏雪宜反而慢慢喜欢上了温仪,每天会想出办法来逗温仪开心。一个多月之后,温氏五老在夏雪宜又去温家作案时追击而至,乘隙向夏雪宜痛下杀手,但是令人惊奇的一幕是温仪见到父亲向夏雪宜偷袭之时,竟然唯恐夏雪宜毙命,出言示警免去了夏雪宜一死。
在这之后,温仪更是尽心照料重伤之中的金蛇郎君,在其痊愈之后还不想回家,愿意在这山顶洞中一生陪伴夏雪宜。回到温家之后,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温仪自愿委身于金蛇郎君夏雪宜,生下了没有见过爹爹的温青青。后来在温家夏雪宜被人下毒擒获,温仪也一直惦念着重伤之后的金蛇郎君,虽然再也没有见过这个采花淫魔,但是也与温家上下形同陌路,只当自己是夏雪宜的人。
2.金蛇郎君夏雪宜与自己的温家有血海深仇,又将自己劫掠到荒凉的淫窟败坏了自己一生的清白,按说温仪应该与夏雪宜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对这个害惨自己一生的男人,温仪竟然致死不忘,难道仅仅是因为爱情吗?其实不然,在现实中的瑞典斯德哥尔摩,也发生过一个著名的类似案例。
1973年8月23日,两名有前科的罪犯JanErikOlsson与ClarkOlofsson,在意图抢劫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失败后,挟持了四位银行职员,在警方与歹徒僵持了130个小时之后,因歹徒放弃而结束。然而这起事件发生后几个月,这四名遭受挟持的银行职员,仍然对绑架他们的人显露出怜悯的情感,他们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甚至还为他们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他们都表明并不痛恨歹徒,并表达他们对歹徒非但没有伤害他们却对他们照顾的感激,并对警察采取敌对态度。更甚者,人质中一名女职员Christian竟然还爱上劫匪Olofsson,并与他在服刑期间订婚。这两名抢匪劫持人质达六天之久,在这期间他们威胁受俘者的性命,但有时也表现出仁慈的一面。在出人意料的心理错综转变下,这四名人质抗拒政府最终营救他们的努力。
这件事激发了社会科学家,他们想要了解在掳人者与遭挟持者之间的这份感情结合,到底是发生在这起斯德哥尔摩银行抢案的一宗特例,还是这种情感结合代表了一种普遍的心理反应。而后来的研究显示,这起研究学者称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事件,令人惊讶的普遍。研究者发现到这种症候群的例子见诸于各种不同的经验中,从集中营的囚犯、战俘、受虐妇女与乱伦的受害者,都可能发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体验。
专家深入研究: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分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於绑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弱点,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候群”。
3.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叫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他们与劫持者共命运,把劫持者的前途当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视为自己的安危。于是,他们采取了“我们反对他们”的态度,把解救者当成了敌人。瑞典银行抢劫案中的银行女职员如此,《碧血剑》中被金蛇郎君夏雪宜劫掠的温家大小姐温仪也是如此,并且两个案例具有惊人的相似性。
这一科学发现在社会学中具有重大的意义。我们的父母从小就教育孩子平时要和好学生、好孩子在一起玩,尽量远离坏孩子、差等生,就是担心孩子一旦混入到一个不好的氛围圈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以其中的文化导向改变自己的思维与习惯,将自己的行为调整到与这个圈子的文化相一致的状态。学校中的特长班、优劣学生分班学习的方式也是有这种因素的影响存在,以期优等生不至于被差等生的氛围所影响。
但是在社会教学中有另外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就是让差等生融入到优等生的圈子里,让优等生采取传帮带的方式改变差等生的思想和行为,从而实现多方共赢。这种方式在我小时候上学时经常会有老师采用,其关键因素是在一个团体内部那类人占了多数、哪种文化占了上风,否则一着不慎会形成相反的带动作用。
在警方的工作中也经常会存在着这样的难题,为了破获某些重大恶性团伙作案的需要,警方往往需要派出眼线和卧底到犯罪团伙中,以期揪出团伙中的实际控制人、掌握真实的犯罪证据而一网打尽,这种方式在破获黑社会、贩毒团伙作案时非常普遍。但是由于案件的复杂性,这种卧底行动动辄需要耗费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在与犯罪团伙长期相处的过程中,卧底警方冒着生命的危险,不得不参与一些违法活动,时间一久难免会出现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从一名卧底变成一名真正的罪犯,这种情况在前一段时间上演的警匪片《余罪》中有详细的展示。如何对卧底人员实行有效的管理,防止卧底变质就成为警方在办案中面临的一个重大课题。
4.在企业管理中,斯德哥尔摩效应也有着较为广泛的应用,当一家集团参股一个新企业时,往往会派出一两名董事高管来代表出资方对参股企业实行管理。一两个人单枪匹马进入到新的一家公司,所面对的都是一群陌生的同事,所面对的文化都是新的文化,并且由于各方资本天然的敌对性、资本方与经营方天然的敌对性,企业中原有的人对新派来的董事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敌视行为。
资本的代表为了维护出资方的利益,不得不与经营方发生各种监控与反监控的行为,来尽到自己的监管责任。但是由于这位派出者的吃喝拉撒全部要依赖于所在企业,所有工作中的人际交往也大多局限于所在企业,久而久之这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会显现出来。资本方派出的高管不但未能真正尽到资本的监管责任,而且会由于长久的相处依赖对被监管方各种违规行为产生各种认同心理,站在被监管企业的一方来说话,从而失去了代替资本方监管的作用。
针对这种情况,就要求资本方在派出董监事时,除了正常的工作沟通之外,还要加强与派出代表的心理沟通,从母公司的层面关心派出代表的工作与生活,尽最大可能防止派出代表的交往圈子仅仅局限于其所在的企业,防止被其心理同化。同时,资本方也应该最大限度的实行轮岗制度,不让某个人长期在某个企业担任派出代表,通过这种轮岗制度来保持其在所派出企业中不至于产生过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5.温仪爱上了金蛇郎君夏雪宜仅仅是因为在山顶绝壁上自己的生活要完全依赖于他,而且在与世隔绝中全赖于他与自己有限的交流所带来的温暖,虽然金庸将金蛇郎君描绘为一个江湖正义的角色,但是在书中所显现出的社会心理学原理,让我们不得不佩服金庸老爷子深厚的社会学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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